摩登三平台注册_麦华三:岭南名师汇通古今书法
麦华三:岭南名师汇通古今书法
麦华三的书法在八十年代风行一时,今集录于此,一为回味,二为学习之用矣。
出身草根矢志书法
麦华三原籍广东番禺县石�乡官涌村,1907年出生于广州。幼时家境贫寒,其父受雇于五金杂货店,收入微薄,其母只得靠操持针线裁缝补贴家用。麦华三幼年就读私塾,但由于经济拮据常常辍学。
1927年,麦华三考入刚刚成立的广州大学预科。私立广州大学成立于1927年,由陈炳权、吴在民等人创立,金曾澄为首任校长。为解决生活与学费问题,麦华三半教半学,时读时停,1938年才从广州大学文学院教育系毕业,历时11年之久。抗战时曾任平远县长的秦庆钧是麦华三的同学,据他回忆,麦华三大学三年级时因病休学。之后由于家中无力负担学费,就设馆教授童蒙。秦庆钧于是介绍麦华三到广大任职,一面工作,一面完成学业。麦华三在广大毕业后,留校任国文助教。
麦华三少年时便醉心书法,常流连于旧书摊和参观著名的书法手迹。他早期的书法受刘石庵(刘墉号石庵)影响较深。秦庆钧说:“老麦除寒暄外,只谈书法,不及其他。视其所作,模仿石庵(刘墉),深厚雄劲,维妙维肖。”当时秦笑着对他说:“学书须学卫夫人,取法乎上,仅得其中。老兄进一步当可与石庵争座位,何仅守此‘墨猪’也。”麦华三点头称是,进而临摹黄山谷。但黄山谷字体剑拔弩张,字身长而有力,麦华三的字则从容圆润,两者颇不相类。于是麦华三再次变法,由钟繇《宣示表》、王羲之《乐毅论》入手。进而上溯及甲骨、钟鼎、篆隶,下则融会晋唐以及明清各代法书,自成“麦家”一体,蜚声海内。
其实麦华三早年受刘墉影响也是事出偶然。他少时家贫,无资多购碑帖,常常流连广州学府东街旧书肆,都是看多买少。他又转而观览广州名胜石刻,如苏轼“约经堂”、“归德门”篆刻以及宋湘“陕西会馆”,王令之“太乙天都”、“状元坊”等著名书迹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麦华三在友人家中看到刘墉的行书四屏,爱不释手,于是借回家中反复临摹。在广州大学时,他结识了后来成为著名篆刻家的黄文宽,黄文宽所藏历代碑帖极富,于是两人临摹名家,共研书学,相互砥砺,书法技艺大长。这个时期,麦华三著有《文字递嬗兴要》、《六朝碑记摹真》等。
著汇通扬名海外
麦华三留校任教后,将工薪所得用以购碑帖,有时甚至预支薪金先购为快。抗战前夕,国内出版历代碑帖甚多,而坊间流传文物资料也不在少数,而麦华三发现,还没有一部汇通上下古今的书法史志。他在大量搜集书法历史资料的基础上,发奋图强,埋头著述,准备写作《中国书法艺术史》。恰在此时,日本《书道全集》27册发行,麦华三读后喜愧交织――喜者得见此集之精美,获益匪浅;愧者乃中国未有类似著作出版,让日人捷足先登。感慨之余,他著述《中国书法艺术史》热情更炽。
在广州大学师友殷勤鼓励下,麦华三于1935年底完成书法史部分书稿,正在筹措出版之际,麦华三积劳成疾,几度濒危。然而等身体稍愈,又全力投入工作。1936年夏,麦华三删定全稿,毅然变卖祖上留下薄田十多亩,准备付印。但石印局对碑帖编排毫无经验,致使全书编次凌乱,麦华三不得已,将其更名为《古今书法汇通》。著名画家高剑父对麦华三此作甚为赞许,便欣然为其题签。秦庆钧称其“上溯殷代甲骨,周代钟鼎,秦汉篆隶,下至晋唐历代名家法书,都摹印范本,加以精辟的说明,诚传世之大著也”。
麦华三虽然家贫,但仍以学术为重。1937年《古今书法汇通》出版后,他将该书分赠全国各大学及省市图书馆,以宣传书法艺术。1938年,日寇攻占广州,麦华三开始四处逃难的生活。抗战胜利后,麦华三回到家中,发现书物早被洗劫一空,所余《古今书法汇通》也全被掠去,以旧书旧纸售至文德路书肆,当时也有日本人购其携回国内。
新中国成立后,中日文化交流渐开,日本书法家提出要会见麦华三。1957年11月,中日书法第一次交流展在东京开幕,麦华三的两件书法作品也在展览中,引起日本书法家关注,日本书法家西川宁更直呼麦华三为美术史家。原来《古今书法汇通》被日人购回后译成日文发行,名为《中华书法史》,所以日本书法界对麦华三之名早已知晓。
宣传抗日倡导书风
广州沦陷后,麦华三避居香港。当时香港文化名人云集,仅广东书画界名流即有叶恭绰、容祖椿、李仙根、邓尔雅、黄文宽等人,麦华三与他们过从甚密,时相切磋。1940年,叶恭绰等人发起举办广东文物展览会,叶恭绰请麦华三撰文介绍广东历代书家与书迹。麦华三本着研究乡邦文化及发扬民族精神之旨,经数月时间访谈搜集,整理论述,完成写作,发表于《广东文物》上。麦华三此文载述历代广东书家95人,多为端人烈士、名将通儒,其文字典雅、评述中肯公允,堪为岭南书学史力作,学术水平之高与文献意义之重要无可替代。
当时麦华三还协助广州大学校长陈炳权组织香港书法座谈会,并主编《书法研究月刊》。1940年,陈炳权倡导举办“广州大学书画展览会”,会中麦华三展出其所作《历代书风》巨册,所列各家各体180种,金曾澄为之作序。其长子麦广达当时正读小学五年级,亦书“还我山河”四个大字参加展出,笔力雄浑,引人瞩目。香港报纸当时报道麦华三父子参展书法,宣传抗日救国,引起香港民众极大兴趣。在他们的倡导推进下,香港书风盛极一时。
国内文物专家为避免日寇侵蚀,将大量文物转运香港,其中包括居延汉简万余枚,麦华三通过陈君葆教授,在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得以见之,汉简浑厚古朴,琳琅满目,包含传统文化魅力,麦华三大饱眼福,以为平生一大快事。事后,他更名其室为“万简楼”。
太平洋战起,香港沦陷,麦华三徒步逃难回乡,全部作品资料尽失。当时广州大学已北撤韶关,麦华三携长子几经周折北上韶关,重返广州大学,但因广大人事更迭,未能及时获任教席。因经济困难,父子俩节衣缩食,其子麦广达也弃学卖报以求糊口。麦华三于逆境中仍日夜挥笔不辍,1942年底至1943年7月,麦华三书成《书法源流》,摹上自殷周下及民国各家各体,共计作品300余幅。广东省图书馆及中山大学图书馆长杜定友十分感佩,遂于同年8月置省图书馆展出。麦华三书法展既宣传抗日,又倡导书风,深受观众欢迎。省图展出后,《书法源流》又移至坪石中山大学展出。
1943年2月,麦华三与黄文宽联系召集当时在韶关的书画名流冼玉清、马小进、冯梁、麦永汉等百余人,雅集于韶关河西茶座,以联络倡导书风,传为战时艺坛佳话。
开门授徒嘉惠后学
抗战胜利后,麦华三随广州大学回穗,仍任该校文学院副教授。1949年后,广州大学与广东国民大学等高校合并为华南联合大学,麦华三受聘为文学系副教授。1952年,全国高等学校院系调整,华南联合大学并入中山大学,麦华三未获教席。这年1月,他应冼玉清教授之请,为中山大学鉴定历代碑帖。
1952年,麦华三编成《王献之年谱》。第二年,他与学生陈华二人畅游杭州、苏州、南京、上海、济南、天津、北京等地名胜。途中得原拓王献之《玉版十行》一帧及怀素《圣母帖》、吴荣光《衡岳开云图》。抵北京后,经叶恭绰介绍,于收藏家张伯驹家中畅观陆机《平复帖》真迹,为平生另一快事。
1956年,麦华三应聘入广东省文史馆,任书画研究组长。1961年,广州美术学院向省文史馆商调麦华三。从此,麦华三任广州美术学院副教授,兼省文史馆馆员。麦华三一生从事书法教育事业,他任教美术学院甚得其所,此时他的书法教育已经走上面向群众与培养下一代的新方向。冼剑民1968年拜麦华三为师,他记述道:“时逢上山下乡,我到三水当知青,在求学无门的时候,写信给久已仰慕的麦华三先生。当初我只出于一种幻想,出乎意料的是麦老师竟然给我回信,叫我到他家学习。那天我兴奋得一夜没睡。当我第一次登上万简楼时,我既惶恐又激动。麦华三老师高瘦的身材,天庭高耸,稀少的白发,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,给人一种渊深和博学的风采,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。”麦华三对冼剑民说:“写信向我求学,有胆量!不过学习书法要以王羲之为师,王羲之是泰山,我是白云山,如果你光学我的字就只能成越秀山了!”
冼剑民还回忆道:“麦老师的万简楼是一座十分破旧的房子,一条木楼梯,已被众多前来求字的客人踏得呀呀作响。阁楼虽小却满布字画,这是一个艺术的天堂。”
广州美术学院毗邻中山大学,麦华三晚年与容庚关系密切,受容庚教授指点,其书法艺术又有精进。1986年,麦华三因患癌症在广州去世,享年80岁。陈永正教授也是容庚弟子,现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,他近年所著《岭南书法史》对麦华三书论多有引述,并称麦为“现代最有影响的书法理论家”。
麦华三创出了书坛公认的“麦体”书法,他的传世代表作有1954年为国务院所书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、1961年为广东省人民委员会写的《马门烈士纪念碑》、《向秀丽纪念碑》等。麦华三一生谦虚,临终前还对其长孙道:“不可自称麦体,要谦虚谨慎,名誉应由社会人民来评价。”